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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瑀很耿直,严厉清正,很善于得罪人。有这样招人恨的特性,还能当了大半辈子高官,得益于他不鲁莽,遇事谨慎,不轻信流言。今天,恰恰因为这个好习惯,给了赶来凑热闹的留了时间。
处在东市隔壁市坊的万年县衙,午后的衙门前,人流如织,衙门口前的拴马桩稀稀拉拉系着几匹官马,高大的门两边,立着拄着水火大棍的皂隶。萧瑀下车看到的,就是一个显得有些安闲的县衙口。往来路看,还能看到,身材高大的县尉程峰,呆站在路旁。
萧瑀带着疑惑,缓步走进程峰嘴里龙潭虎穴般的万年县衙。
走进前院,绕过影壁墙,登大堂。
没有程峰所讲的群魔汇聚,倒是清净的不合乎县衙正常情形。
站在大堂堂口,转过身,细看程峰嘴里说的,满院恶少,遍地豪奴的县衙。萧瑀总算看到了一处符合程峰描述的地方,院子墙角,或站或蹲,十多个大热天还带着皮帽的胡汉,夹带个穿着官衣的唐人。
左右两厢六房里出来四房掌案,忙不迭跟老大人萧瑀行礼问好。
“崔宏呢!”见来的都是些衙门小吏,萧瑀不耐烦地问道;久居高位,说话自然带着傲慢。
“崔县令,身体不适……”
根本就不给小吏多说话的机会,萧瑀再次问到:“卢文成呢!?”
“卢县丞,偶然风寒……”
至此,萧瑀已经相信太子让李思文带的话,万年县衙一班官吏的作为,也完全激怒了萧瑀。
“还有两房的掌案呢!?”
“回长史大人,刑房和户房掌案正在二堂和程小公爷述话。”这会,是吏房年轻掌案周汉正出来答得话,人虽年轻,行为举止甚是稳重,回话清清楚楚。
大堂正坐的官案后,穿过屏门,即为二堂,是县衙调解处理一般案件的地方。
萧瑀自路边遇到万年县县尉程峰开始,一路进到县衙大堂,一点一点心里已经积攒着不满情绪。跨入二堂,看到里面情形,老萧瑀积攒的怒气瞬时爆发。
该是衙门主事人坐的正座上坐着黑小子程处默,站在他对面,俩万年县衙六房掌案,一胖一瘦陪着笑脸,不停弯腰致谢,一副身家万事有你程小公爷看着办的滑稽模样,狗腿至极。
看见突然冒出来,一身紫色省服,黑着脸胡子乱抖的老萧瑀。程处默也吓了一跳,麻利的站起来,跟老萧瑀躬身行了一礼。嘴里打着哈哈;“处默见过萧大人。”
萧瑀冷笑道;“出去,这里是大唐万年县衙,可不是瓦岗寨的聚义厅。”
程处默还就真有些怕萧瑀,老萧瑀武德年间就以身居尚书左仆射高位,爵封一品国公,别说程处默,就是他爹程咬金那时候都要看老萧瑀的眼色。
程处默立即点头撇嘴嘀咕道:“这小破县衙二堂,我也不想待,出去就出去。”
看着程处默离去的背影,二堂内的老萧瑀,气的腿软,最后干脆坐到程处默刚刚坐的正座上发呆,心里百感交集,之前自己身处高位的时候,何曾被个小辈蔑视!
伸出手指点了点万年县衙俩掌案,户房张俊,刑房章涛。
张俊章涛的处境最为尴尬,程处默被横空出现的老萧瑀赶跑了,俩人卖乖做小的样子都落在了萧瑀眼里,此刻,坐在上位的长史大人明显对他俩很不待见,不过好在此人的出现,到底还是给风雨飘摇的万年县衙,减缓了一定压力。
萧瑀言辞简洁,并没在县令县丞装病一事上纠结,直接问道;“程处默在此所为何事!讲。”
张俊章涛互相补充着,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,少不了添添减减。二人有意不提,签押房还坐着俩王爷,事发时,场中还有个高阳小公主。即便如此,也和真实的事情缘由八九不离十。
静静听完了二人陈诉的事情缘由,萧瑀猜到,能惊动太子和小国公程处默,必然不会象二人说的那么简单。
萧瑀不蠢,天底下的豪阀子弟何其多,京城朝堂上的交椅何其少,亡国皇子,前朝国舅,能够坐到他曾经坐过的位置,并且坐稳,成为十年的权臣,可知萧瑀才能出众。
官场经历多了,办事的小官吏说的话,可信不可尽信的道理他懂得,现在就只相信自己。
也算经历过沙场生死一线的孙七,这一日才感觉到刻骨铭心的恐惧。一天里,近距离接触到的大人物,比前面在长安城活的三十多年遇到的都多,一个个,伸出个小指头都能碾死自己这只小蚂蚁,层层加码的出现。长安城里心思活泛油嘴滑舌游侠儿,脑子里空空荡荡,反而不如平日里被他骂做蠢猪的安西北等胡汉从容,能记着的就是刑房章涛掌案交待的话,照着说,自然有人会帮他脱身。
萧瑀自己亲自迅问过孙七和胡汉,找到了普通的争产案里出现的不普通的人物-----房俊。追问手臂裹着伤巾的胡汉安西北,也知道还有个恶犬伤了人。
房俊因为帮东市商贾女和族亲争家产,携带恶犬东市伤人,就是萧瑀推断的结果。
再三确认过,安西北等自愿放弃报官,萧瑀结束了讯问。
胡人争家产与大唐宫府无关,斗殴案没了苦主,自然没有细查的必要。连在外等候的安芳娘姐弟都免了迅问。
要惩戒恶少,只有在恶犬伤人和冲击县衙上着手,最后能落实的可能也就只有恶犬伤人,谁让万年县一众官员自己太怂!
一件浅显的案子,就因为牵扯到当今房相家的二公子,竟然县令县丞一起装病,县尉躲在县衙外。老萧瑀不单对避而不敢理事的万年县官员失望,也对现在朝堂的大人感到失望,一家勋贵子弟有事竟能聚集一群勋贵子弟。萧瑀耿介的性子又发作了,今天,就要秉公处置,就想看看除了毛孩子,还会有哪位大人敢站出来,只要是符合大唐律,萧瑀不惧任何人。
正闭目养神等着县衙皂隶预备大堂,瘦高的刑房掌案章涛进到二堂赔着小心问道;“萧大人,原被告皆没有讼状,这案子…….”
脸色铁青萧瑀伸出一根手指,指了指自己,讥讽道:“老夫不升堂处置,等老夫走了,程处默也会走?还是你家崔县令卢县丞就能病愈,出来理事!?”
挑了一下眉头,一脸的严正。“再不快刀斩乱麻,了结此案,万年县衙就要成了长安城的笑柄,万年县衙官吏可以不要脸,可老夫是雍州府长史,还要给雍州府衙留块遮羞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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